第六章 看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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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谁带出了实验室,回了自己的房间。真的不知道是谁,我被赤子先生的淡漠和冷血打击到了,没有办法关注其他。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不会在意这些冷淡,还可以完好地配合实验,毕竟“我”已经活了600年,庸庸碌碌600年的人类,几乎可以说是死水一潭的性格,什么都可以看淡。可是突然注入了一个30岁的,一直生活在起码总是强调自由和**的社会中的,鲜活的灵魂,我就会在意这个。
虽然我已经拥有足够的记忆,但我知道,毕竟是记忆烙印进了我的灵魂,这是赐了我重生的神仙们起码应该做到的!我就是我,我的灵魂依然是吴宁负!天知道原来的“我”的灵魂是被那什么鬼“灵魂药水”给弄死了还是怎么的——仔细回想,当时在九天之上的幻觉之中,那个神似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矮个子,那个“我”,可是一直哭哭笑笑地消散了的!
只要我灵魂的本质没变,那将来我的言行举止必定会不自觉地有所改变,我不希望总有一天被他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我”而被扫地出门,我还需要那个白袍老人的庇佑。
是的,庇佑。来自白袍老人,赤子,赤子先生的庇佑。不然我一个名存实亡的魔法学徒,600岁的魔法学徒怎么活下去?你说没必要求活?我当然可以再次结束这次悲苦得令我开始心灰意冷的生命,再入弱水,再见神佛,但是天地神佛慈悲是否还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谁知道?我就真愿意如此窝囊地死去找我的仙子?
不行!仍是不敢!仍是不甘!
可是!那个人,那个科学怪人,可能曾经也已经把“我”的身体作为试验品的老人,就是我以后要托付的,侍奉的,庇护我这个弱得朽得只剩一口气的老人的魔导师?我努力回忆着与他曾经有过的记忆,有的是美好的,有的也是如此冷淡,可是,这些都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开解后的温暖。
赤子先生的主角光环如此耀眼,我已经想得清楚,自己是重生在了一个龙套身上,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是一个连盒饭都领不上的龙套!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得做,别说像其他小说主角一样意气风发一下,我现在连自立的本钱都一点没有!这样等死的我,只能托庇在一个冷淡的人手下,我活着,不,我重生而来,真的有一点点意义?
我一直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有精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自己的床上。带我回来的人已经走了,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某个侍从吧。从有地盘开始,有远见的赤子就开始大量购买幼童,专门制定规则,着人培养侍从,几十年努力,已经卓有成效并形成了类似产业链的东西。这些只有好身体和服从思想的侍从,帮赤子先生避免了很多麻烦,比如散播他愿意公之于众的智慧结晶,比如保守他不愿意公之于众的智慧结晶和财富秘密,可是,代表这些侍从的只是一个代号。也许在此事之中,赤子这位老人早已体现了他的冷血和淡漠,只是“我”不能早体会到他的枭雄气质而已。
侍从们尚有代号,“我”呢?名字都没有的一个人。名字这东西,包括“我”自己,都没有去叫起和想起了。“我”太久没有出去过了,一直在地底的坑道和各种房间之间穿梭,认识的人,很少很少。这些人里,不客气的会无视“我”,客气的会叫一声“副助手”,可我知道“我”的斤两,“我”算什么?一个实验品?还是作为早期认识赤子所以可以留下来衬托他光辉的一件垃圾?
“我”烙印的习惯让我觉得赤子先生肯定不是这样的,可是我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我止不住地烦躁和愤怒,我犹如困兽一般蜷缩在床头痛苦哀嚎。
我的房间足够安静,毕竟是在地底一千几百米深的地方,门户闭合性良好,通风孔可以把我的声音传出去,但这歇斯底里的哀嚎到了地面的风口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风,所以这里可以任由我发泄对自己的无能和霉运的愤慨。等我再次冷静下来,起码可以自己用袍子抹去鼻涕泡和泪沫子的时候,涂满了袍子我还糟蹋了貌似刚被侍从们洗过的被子。我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天地慈悲,如何会让一个人如此一无是处地绝望?这是真理,仙子告诉我的真理,是不会错的。
我努力给自己打气,振作精神。抬头四望,我的“新房间”不小,约一百二十平,挖得四四方方的,没有内墙或者隔板间隔,本来会显得很空旷,但是其中四分之三堆放了一些原料器材,空间就不算太宽裕了。这里还有一堆“温暖石”,这种石头只需要堆放成半米长宽,就会自动吸收或释放热量,从而平衡室温。其他一些空地摆了一些散乱的家具,可能是沾染了“我”的“风尘”,虽然有侍从定期打扫,都看起来不太干净。还有一张整洁的试验台,这是因为很早期还不太发达的时候,赤子还会在“我”这里做些实验,有时如果他累过头了的话还会在这间房子里睡下。因为“我”的恋旧和珍惜,那份整洁就保留了下来。
还有一面镜子,立地镜。
真神奇,澡都不洗的人的房里居然有镜子?
我看了看身上,这才惊觉不知道谁又把我的袍子披上了,现在涂满了我新鲜生产的涕泪。我撇着嘴把这身袍子扯了下来,要说随着我心目中赤子根深蒂固的光辉形象染灰了以后,好像记忆对我的影响大大削弱了,随之而来,我对肮脏的免疫力似乎直线下降,起码一个一月半月没洗的杯子,要比这件涂满了涕泪的袍子看起来干净多了。
光着身子跳下床,我努力地嘿嘿贱笑一声,提起蹒跚的螃蟹步踱向镜子,站到镜子前,努力叉着腰腆起肚子,右手戟指指着镜子里黑黢黢的人形,吐气开声:“你会了不起起来的!”
只是出口的,依然是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