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生共死（2 / 2）

展老大举了下手，站在船边上最先准备好的那些人便开始热身，不一会儿，先先后后，毫无预兆，几声“扑通”声便响了起来。

“大家都活动起来吧！”展老大吩咐了一声，便上下再次拍打了四肢的肌肉，弓身跳入了水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曲的弧线。

李妖儿沉默不作声，但手脚早已学着第一批入水的船工们的动作活动起来。她知道，之后是一场硬战，不仅仅是血肉与生死的拼斗，还是对他们意志的考验。

就算李妖儿心里越来越确定逍遥岛就在他们的周围，奈何海雾遮挡了视线，如今的季节虽然不像冬日的寒冷，但在冷水中恐怕也只能支撑数个时辰。

船的全身全部沉没下去的时候，距离第一批人下水已经过去了约半个时辰，不进入水中，没有人能想到在着茫然的海洋中漂游是怎样一件艰难的事情。

每一个呼吸都是在对自己生命的证明，明天像这海面一样，平静而幽邃，让人看不到边界。虽然穿着水行衣，李妖儿在同伴的帮助下趴在浮木上尽量想前方浮动，但是凉意还是一点点的从四肢渗透到身体的每一寸。

想到慕白可能同自己一样，忍受着这样的艰难但却抱着和她重见的希望苦苦求生。李妖儿便咬着牙，运用周围船工们的叮嘱强迫自己开始适应。

展老大不是没劝过李妖儿去小船上，和李妖儿挨得近的船工们也时刻关注着李妖儿的状态，但李妖儿通通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说好的‘同生共死’便应当如此。

全身浸泡在水中的时候，会发现时间变的很慢，李妖儿的坚持不懈赢得了水中每一个人的敬佩。

这一刻，他们尊敬这个女子不是因为她的出身和地位，不是因为她出众的才貌，而是因为她用行动证明了她的诺言。

一个时辰过去了，轻伤的几个船工慢慢出现了不良反应，展老大将小船上所有的衣物都给了这几个轻伤者，在李妖儿的建议下，众人将备用的几块浮木绑在了一起，让不适者能够轮流的休息片刻。

展老大船上的星盘能够大约估测方向，就在李妖儿泡在水中感觉思绪开始逐渐变得迷乱的时候，展老大身旁的三子激动的喊道：

“黑影，岛，逍遥岛，前面的那个……”三子举起长臂指向前方，刚才有一瞬，一闪而过的仿佛是刚才他在船上所见的那个岛。

展老大拿着星盘没有说话，但是他脸上那一丝丝的颤动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文氏此刻还是清醒的，无论何时，她总是用温柔、宽容的目光看着她仰慕的丈夫。

也许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在身边陪伴，李妖儿心中顿时涌起了万丈豪情。

“展大哥，能确认吗？”继三子喊出了那一声之后，众人纷纷问道，很多人心中燃起了希望。

李妖儿却没有出只言片语。此时此刻，众人很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是希望与失望并存。

李妖儿让自己保持最镇定的心态，因为她知道，让自己做到最好，这一次她才有可能将身后的这些人活着带出去。

他们为她的一时心思而出海，但却不能够因此而丢命，李妖儿对自己道。

海雾还是在弥漫，由此可见逍遥岛屏蔽的阵法还在，展老大心中确定三子看的没错，但是他不能如此直白的告诉大家。

就算逍遥岛距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间的距离，因为阵法，因为海雾，也有可能永远到不了。所以，展老大在茫茫海雾中喊道：

“大家再坚持，逍遥岛肯定在前面。坚持一下！”

展老大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有一个呼吸，李妖儿感觉到因为展老大的声音，海雾散去了很多，海面变得清明。

展老大似是而非的回答没能让众人满意，但是大家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少有的几人眼中有些灰暗，但是没人出声再次询问。

时间是数着呼吸渡过的。

李妖儿的人生中除了一次宫中中毒之事让她差点命丧黄泉之外，她总是被人保护的很好。哪怕在宫里，因为李三林的关系，连青云帝对她都抱着无可奈何的态度。

但是这一次，李妖儿却彻底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感觉到人类的脆弱。

在第三百零七次呼吸的时候，小船上的一个重伤者最终没能撑过去，他身上的水行衣被周围人脱下来的时候上面布满了血迹，李妖儿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上有那么多的血。

在第八百七十二次呼吸的时候，李妖儿身边偶尔照看它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因为体虚在行进中意外沉了下去。

另一侧的展老大安排樊川和几人潜入水中，连续几次寻找却都没能再找到那个叫尤参的少年。

但是这个名字从此印刻在了她的心上，永生不肯忘。

李妖儿清楚的记得寻找的时间是六百三十四个呼吸，每一个呼吸中李妖儿都忍受着来自灵魂的忏悔，那个自从入水便守在她身后的少年，李妖儿记得在甲板上他也总喜欢围在她和慕白的身边。

漂游还在继续。

在第二千零七十二次呼吸的时候，文氏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在第两千七百八十次呼吸的时候，三子第三次看到了那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