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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任何人不值得付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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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挂了电话,我心里开始有些兴奋。这么容易就请到假了。回公司后一定要好好总结一下经验跟大家共享。看来在午休时段打电话有时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啊。过了一会儿,兴奋就没了,而是变成了担忧,会不会公司最近要裁员了?会不会是我的项目又拿给别人做了?如果被裁了那下个月的按揭可怎么办?

都怪妈妈,非要我回家。如果她不打电话要我回去我就不会请假了,如果我不请假那我的项目肯定不可能给别人做,那即使有裁员也轮不到我头上。但说心里话也不能怪她,我也的确好久没回去了。

既然决定了回去,也请到假了,就开心一点吧。让公司和项目都见鬼去吧!

在长途汽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完全放松了。

一路都是高速,大巴也很舒适。车上没有几个人。开了没多久大部分乘客就打起磕睡来了。我也一样,这次出差碰到的问题也真的太多了,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把问题解决了。真的好累哦。给妈妈发了短信,让她准备我爱吃的饭菜。

对了,妈妈刚才电话里说老嬷嬷过生日她要帮忙去准备。那我一会儿到家会不会没人在呢,我又没有家里钥匙,总不能拖着行李到处找人吧。还得打电话,移动电话真是个好东西。看来失业的可能性也很小啊。

老嬷嬷其人其事

在家乡附近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老嬷嬷的。试想一下,如果你已经活了一百多年,而且周边的人口流动又很小,不家喻户晓才怪呢。而且几乎还都沾亲带故。

在我的印象里,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到读完高中上完大学再读了硕士最后拿到博士学位的整个过程中,老嬷嬷的样子都没有任何变化。有段时间我对成语感兴趣,就对她的状态做了总结性描述,面色红润、态度安详、随遇而安、子孙满堂。虽然表姐说面色红润和态度安详根本就不是成语,但这几个词好象在老嬷嬷身上定格了。在我忙忙碌碌地从原来单纯无知的儿童成长为现在满腹经纶的博士的整个过程中,时间却在她身上停止了。也有两年没有见了,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象以前一样精神。

我们也算是直系血亲,但是辈份差得就比较远了。她是我母亲的祖奶奶,也就是母亲的爷爷的妈妈。对老嬷嬷而言,象我这个辈份的后代有好几十个呢,没办法,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施行的太晚了。即使我能活到老嬷嬷的岁数,按照目前的国家政策,假定我的后代都是男的,就只可能有一个儿子;然后是一个孙子;再然后是一个重孙子;再就是重重孙子。那可能象老嬷嬷这样,重孙子孙女就几十个了,虽然有了计划生育政策,重重的孙子孙女也还有几十个。还真得回去见识一下,以后不可能有这种现象了,子孙满堂这样的成语也该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本来就住在一个村子里,但是因为我刚从外地赶回来,又觉得太累,所以也是等到了第二天,过生日当天中午才过去。

其他的很多亲戚也都在本地,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和摩托车去的。也有混得好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是开着公司的或者单位的或者自己的车去的。说实话,村子里面的路根本不适合开车,本来就是斜坡,路面又窄,所以开车来的那几个也是把车停在了村子下面的小河边上走路上来的。

我跟父母一起走着过去,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子,那些都是妈妈已经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按理说我好久没回来,到姥姥家去总也该孝敬孝敬,但是因为临时决定回来的,那有时间去买东西。

小时候每逢过年,我们就是这样在大年初二去姥姥家的。那时候农村里的路还很差,基本上都是黄泥路,每逢下雨,没有必须要办的事我们是不会出门的。如果在过年的时候下了雪,雪化了,那路别提有多难走了。但是不管路怎么样,大年初二是一定要去姥姥家的。还是以前那条路,只是路面比原来的稍好了一些。好在离得近。

妈妈跟我说起老嬷嬷也都很羡慕,说人家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就耳不聋眼不花甚至头发都还是黑色的呢。现在过生日都只能由重孙子辈的人出面料理了。也是的,重孙子辈份的一般也都五十岁往上了。我也想不通,不是说女人生孩子对身体不好嘛,怎么老嬷嬷一辈子生了那么多没有一点影响呢。一般也轮不到我跟她聊天,记得我刚拿到博士学位,去姥姥家玩,妈妈还逢人就说我找了个怎么怎么好的工作,在大城市里呢,当然是春风得意想炫耀一番。老嬷嬷来了一句孝子不远游。也真的被她说中了,那次走了就没有再回过家。这次也是碰巧了,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呢。

妈妈还说老嬷嬷的思路很清晰,看足球比赛,关心时事新闻。如果有机会,我最想问她的是活到一百多岁会不会太辛苦?

一路说着就到了。

有好些亲友都已经到了,我也好久不见大家,跟兄弟姐妹们聊得很热烈。父母自然是拎着大包小包到老嬷嬷那边去了。一会儿我们这个辈份的才过去拜寿。

见过姥姥姥爷和其他长辈,在噪杂的喧闹中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跟老嬷嬷有血缘关系的女性,比如她的女儿们也都很长寿,而男性就没有那么乐观。

我们一帮去拜寿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钟了,清明节刚过,天气很舒适。老嬷嬷的房间不太大但比较清爽,几件家具也很简单。就是有个又像柜子又像箱子样的东西气势很足,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权且说它是个柜子吧,我怎么看都觉得象是什么金属材料的,但是又通体黝黑,上面有一把黄铜锁,锁上已经有很多绿斑,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只觉得指尖上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会儿冰冷,而过一下又变的温热。

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这么古怪。

让我觉得很意外的是,老人似乎对我还很关心,在一群人中单单跟我聊了几句,让我受宠若惊。

我连忙从柜子边走到前面,恭恭敬敬地回答老嬷嬷的问话。当然了,我不敢问什么活得太久是不是太辛苦之类的话,只是回答工作怎么样并问老人是否睡眠好等等,我的失眠还挺严重的,所以就很关心别人的睡眠情况。老人说从不会失眠,晚上九点准时睡早上九点准时醒。太让我羡慕了。

因为怕人太多了,让老嬷嬷觉得烦,所以我们停了一小会儿就出去了。走之前,我的眼光又接触到了那个柜子,真的让人感觉有点奇怪。

以前小的时候也很少到老嬷嬷的屋子里来,对她这个屋子的摆设当然也没有什么印象了。那时候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姥姥房里的那个柜子上面了,每次来的时候,姥姥就会打开它拿出不少好吃的。那个柜子给我的感觉好温暖。不象老嬷嬷的这个柜子,它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同时又挑起你的好奇心,把人往身边拉过去。

奇怪的挂钟

因为我不常回来,大家都劝我住两天好好聊聊,妈妈也要留下帮忙,所以我们在吃了宴席后决定不回自己家里了,就在姥姥家住两天。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住在姥姥家里。小时候父母老是很忙,没有时间管我,在姥姥家有舅舅家的表妹一起玩,又有在家里吃不到的好东西。据说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可以每次吃整整一盘‘八大块’,就是八块大肥肉。我印象中是把一整块猪后臀肉煮烂了,再将酱油烧得红红的均匀地涂抹在肉皮上。出锅后切成边长四五厘米左右的正方形,摆上八块在一个盘子里就成了。不管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相信我小时候有这个能力,一次能吃八块大肥肉!散布这个谣言的人肯定就是姥姥。

住得地方也不愁,大不了和表妹挤一挤。好久不见了,大家一起还热闹。

但姥姥有她的安排。姥姥知道我容易失眠的毛病,就鼓动我在老嬷嬷屋里住一晚试试。农村的老太太都相信年纪大的人有福压得住鬼怪,“你就听话吧,啊?小孩子(在她们眼里我们永远是小孩子)跟一跟老嬷嬷可以怯怯灾去去病呢。”

我可不太愿意,“你那都是迷信,更何况我都快三十了,怎么还是小孩子。你们不怕我把失眠的毛病传给老嬷嬷?我跟表妹一起住就行了。”

“快三十怎么了,老嬷嬷都一百三十了,跟她比你还不是小孩子!你们整天说这是迷信那是迷信,可前几天你大舅的一个朋友还专门带了他的小孙子来见老嬷嬷呢,说是小孩子体质比较弱,见见年纪大的人增增福。”妈妈也在一边鼓动,我说姥姥迷信她还不满意了。

“那老嬷嬷年纪那么大了,多个人在屋里她睡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老嬷嬷准时睡准时醒,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姥姥肯定地说,“你还不愿意呢,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跟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真是没法交流,刚赶上表妹叫我去看她的聘礼,我急忙跟她出去了。但是就算我不在场,这事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果然,晚上八点刚过,姥姥说别玩得太久了,老嬷嬷屋里的小床已经收拾好了,你过会儿就去睡吧。天哪,才八点刚过就要睡觉!在公司的时候我们经常十点十一点还在开会呢,然后还要吃宵夜,回家后再怎么晚了也还要上上网。如果八点过就睡觉那多少事都做不了了,国家的gdp要下降多少!但是对一个典型的中国人来说,入乡随俗和客随主便是两门必修课,我对此也不陌生。睡就睡吧,我带上mp3,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只好听听音乐了。在农村晚上八点钟的确很晚了,到处都很安静。

我在北京时间的二十点五十五分躺到了为我准备的小床上。老嬷嬷已经快睡着了,我进屋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了,当时是二十点五十分。我简单问候了一下便不再做声,就算我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我也不知道跟一百三十岁的人该聊些什么,毕竟我连人家年龄的四分之一都不到。还是关灯睡觉吧。

正值农历的初一,没有月光。但旁边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洒在洁白的墙面上。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躺在床上仔细看看周围,屋子的摆设跟白天没什么两样,那个让我觉得古怪的柜子横在我的床脚,靠窗的那边有一张桌子和一把藤椅,可能是吃饭时会用到的。窗户对面的墙上有一个挂钟,在祥和的气氛中不紧不慢地移动它的脚步。

我的注意力又一下子被那个柜子吸引了过去,一半在墙角的阴影里面,另一半被窗外的灯光照量了,但被照亮的部分并没有象其它家具那样清晰,好像是个很深的洞,而洞里又隐隐约约透着亮。如果带了相机我就拍一张照片,拿回去给大家看看。

果然,在二十一点整,老嬷嬷就发出均匀的鼾声。而就在此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挂钟的指针停顿了一下。

我的耳朵天生就灵敏,再加上从小生活在农村,没有遭受噪音的摧残,所以对声音很敏感。在寂静中均匀走动的挂钟怎么会突然停止了呢?我抬头看的时候,钟上的秒真的确没有走动,与分针停在一起,时针也正指向九的位置。确实是晚上九点了,没错。这个挂钟也真是的,人睡了,表也不愿意走了。大概是没电了。

刚刚转过头的工夫,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真是讨厌,本想表停了没声音好睡觉呢,怎么又响起来了,而且稳定均匀,好像根本没有停过。转过头,我吃惊得几乎跳起来。

挂钟的确在走,听起来声音也没有任何不同,但是钟上的指针居然是反着走的,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秒针在逆时针方向转动。

老嬷嬷安安稳稳地睡着,没有任何异常。

暗影浮动

当我挣开眼睛的时候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蓝色的草坪犹如华美的地毯,透明的树叶上居然凝着露珠如蓝宝石般闪烁着光芒。我的心情一尘不染有如那草坪那树叶、那无可用言语描绘的蓝色的梦。好久没有做这个梦了。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都象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了,感觉精力充沛。

几点了?转过脑袋去看挂钟的时候我模模糊糊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天啊,已经快十点钟了。在农村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吃过早饭了。

我胡乱洗了把脸就出去了,老嬷嬷吃了饭后在门口晒太阳,笑眯眯地问我睡得好不好?我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笑着说:“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姥姥也在门口叫我赶紧吃饭。

在温柔的阳光里,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一张张虽然皱纹多了点但很亲切的脸。这种日子好象是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过了很久才又回来。我在享受大家的关照时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什么是幸福呢?就是周围的人都关心你、喜欢你,而你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足够好的心情以及身体条件来接受。

但是在我的幸福里总有一线阴影,隐隐约约地盘距在我心里。

直到晚上,当我躺在前一天睡过的小床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时,我才明明白白地想起来了是什么让我不安了整整一天,会逆时针走的挂钟!

昨晚我怎么会那么快就睡着了?一般情况下在我想事情的时候是很难入睡的。其实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我的同事朋友几乎都有这毛病。大概是因为大脑使用过度而引起神经中枢的亢奋所致。会不会是因为这次出差老通宵加班太辛苦而回到老家就放松了,所以才睡得好呢?

我决定今晚坚持住,一定要搞清楚那个挂钟是咋回事。让我按时睡着确实不容易但让我一两个晚上不睡那还不是小菜。

我又准时在北京时间的二十点五十五分躺到了床上,一切过程都跟昨晚的一模一样。不过等关掉灯,我才发现旁边屋子的灯也早早熄了,屋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那也没办法,我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心里暗暗数着,我的脉搏每分钟就六十下,所以能估计的比较准确。刚好五分钟,当老嬷嬷的鼾声轻轻响起来的时候,挂钟的滴打声就停了一下,也就只有一两秒钟吧,然后就又稳稳当当地继续走了。但是我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走法。

这间屋子似乎有种让人平和与放松的魔力,很快我就进入到睡眠状态,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心思。原来钟表的滴答声也可以是这样温馨,原来别人的鼾声也可以不让我烦躁,原来夜晚也可以如此宁静,原来我也可以倒头就睡。

虽然我还是想坚持不睡着,但浓重的睡意就是要压住我的念头,就象有时候上课,知道不应该睡着,但又控制不了要睡。我几乎快要睡着了,或者已经睡着了。但在我的意识中朦胧地保存下一种感觉:屋子里慢慢地浮动起淡淡的光影,如散开的云烟,借助着这片光影,我看到了逆时针转动着的秒针!最后我自己也迷失在这缓缓流动的云烟中之。

男朋友

第二天阳光依然明媚,我却不能继续享受头天的幸福了。

部门经理不知道犯什么神经,非要我提前提交另一个项目的计划书。想到还有二十年的银行按揭要交,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立即打电话到机场预定当天下午的机票,立即收拾行李。亲朋好友好友善意的礼物都变成了累赘。人一下子干练了十倍。

在去机场的路上接到男朋友的电话。他犹豫含混的口气让我有不祥的预感,果然,在说了好几遍关于天气和加减衣服之类的东西后,他终于告诉我,他父母到我们家里去了。

所谓我们家,当然指的就是拿出我们所有的血汗钱付了首期,然后还要在以后的二十年中不间断地还银行贷款,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装修完毕而且才刚刚入住了月余的那套房子。

我默然了,既然要去总该事先打个招呼吧。他也很久没开口,最后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象中的我回答:“回你个头啊,你跟你父母过吧。”可现实中的我却说道:“现在还说不准,事情还有些麻烦,等定下来我再给你电话。”我知道不能怪他,我也知道跟他发脾气也没有用,所以我更无奈。当在一件事情中纠缠了八年还是无能为力,除了无奈我还是无奈。

到机场了,机械地办了登机牌,找到登机口,呆呆地找个位子坐下,胃里酸酸的,心里累累的。的确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此情’是什么?是感慨是无奈是悲哀是憎恶是怜悯是鄙薄。

他们此行又会干些什么?

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无知而又自以为是的人别人打一次交道就够了,我怎么这么背,居然过了八年还扯不清。冷静下来,我知道我不可能看到他们而不生气,与他们同处一个屋沿下而不恼火。惹不起咱还可以躲啊!幸亏男朋友的电话来的及时,让他们去闹吧。

想当初上大四的时候我们经常在宿舍辩论公婆和儿媳的关系问题,我可是一直主张只要有良好的愿望并积极努力就一定可以和睦相处。但现实和愿望的距离确实是很远很远,远到一个年轻的头脑不可想象。

当我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当然还有派遣证等实物性质的东西来到某研究所报道时,我的命运就注定了。但是当年只有二十岁的我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呢?如果我当时就知道接受他的感情就意味着无数次的反复与被伤害的自尊,以及至今无法摆脱的困境,我还能够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吗?

理智地说我不能。任何人都不值得别人这样付出。我的男朋友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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