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2 / 2)
“你看谁没来?” 钱百万问。
“二掌柜!”大伙儿齐声说。
“对!这二诸葛咋没露面,有说道?” 钱百万说。
“啥说道?”老山炮问。
“你姥姥屎,鬼才知道!” 钱百万说。
“哈哈,丈二和尚……” 大伙儿指着钱百万,笑开了花。
殷张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抹眼泪疙瘩。虽然日本人把当家的和四姑娘放回来,但她揪着的心,总也散落不开,粘糊糊沾着。她担心和顾虑日本人,蝎子不放屁,毒着呢!说抓就抓,说放就放,猴皮筋在人家手里,你不捋刮,它就捋刮捋刮你,你敢支毛乍刺呀?唉,出头鸟,早晚都是枪头肉,躲过初一,还有十五等着呢?俺这命咋这么苦啊?还有这不省心的蔼灵,都是百灵串缀的。犯消停日子不过,不守闺房之道,净扯那没用的扔哏扔?这下可好,成了日本人眼中钉肉中刺了。不年不节的,先拿你爷俩儿试刀,这要整惯喽,隔三差五整这一把,好人不吓出精神病来,也得抽羊角风?俺这贤妻良母咋当的。爷们在外面不跑骚,就是贤妻啦?姑娘不胡扯六拉,就是良母啦?通通是骗人!爷俩儿都抓进笆篱子,还不丢人呐?说三道四的烂舌头,可有嚼头了。俺得好好管管啦!这样下去,家无宁日,提心吊胆的,多大的家,也得败坏喽?
好灵老婆婆一进门,就瞅见一帮孩子陪着殷张氏默默地落泪,抽抽嗒嗒的一个动静。
“哟,亲家母,这是咋啦?平平安安回来了,也没咋地,这就是福。还哭哭啼啼啥呀,老没正形的。”
“啊,是亲家母呀,哪股风把你吹来了?你可是把家虎,从来足不出户,压炕头的货!来来,炕上坐,没烧火,凉炕,别拔着啊,这有垫子。”
殷张氏破涕而笑,边擦脸上的泪水,边上前扶过好灵婆婆,在炕上坐下。好灵凑到婆婆身旁,递把蒲扇,坐下说:
“妈,大热天的,你老咋来了呢?孩子让你走吗?”
“我呀早想来了。出这么档子事儿,我能不来看看。亲家母,亲家公还好吧?”
“他一个没心没肺的,还能不好?小鬼子这回还算客气,没咋的他,倒把俺吓个半死?”
“那可不咋的,我听了都吓得一宿没睡,心里七上八下的。谁能吃准小鬼子安的啥心呀,整地那么邪唬?蔼灵,来,让婶子看看。”
“钱婶!”蔼灵红着脸,走过去,大大方方的说。
好灵婆婆拉着蔼灵手,嗔怪地问:
“疯丫头,就知傻疯!那帮畜生没敢把你咋的吧?”
“钱婶,没咋的俺。那个山田大特务不是物,拍桌瞪眼的,问这问那,好顿咋呼。俺也没勒他,他审了俺两次,还拿不老少刑具吓唬俺。其实是抓小鸡,给老公鸡看呢?”
“项公舞剑,意在沛公,还不是想让俺爹当会长,为他们卖命?” 好灵插嘴,补充说。
“亲家母,头两天,我吓的心里像小塞子似的,一个劲抖颤。他们连邓猴子那麻脸儿媳妇都不放过,牲口不?那谁家,啊老李家小媳妇,一群牲口祸害完了,不是跳井了吗?亲家母,不瞒你说,我来时还胆突突的,捏着小兔胆儿,去了趟老转轴子家,看望看望咱那老姊妹。干巴瘦嫂子怕不行了,孤零零一个人瀹(yue)熬着,就剩嗓葫芦那点儿气了,倒嗤倒嗤的,我看都过不了今儿晚。老转轴子死过一次了,呆呆傻傻的,淌着哈拉子,吭嗤半天也说不上一句囫囵话。儿媳妇小云,疯疯颠颠的,净说不着边际的梦话,没边没沿儿的,听了瘮得捞的。小转轴子一惊一吓,还有那浑身的伤,人整整瘦了一圈,都脱相了?小鬼子上半晌,猫哭耗子,当着全家人的面,把那个二鬼子金鸡脖儿抽了二十鞭子,临走扔下些糕点果子啥的,还有一百块大洋。这不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好好一家子人,让小鬼子祸害得七零八落的,惨呐!亲家公要是再不出面主持大局,还不知要有多少家遭殃呢?唉,可咋整?”
“钱姥姥,你说的是那个地缸似的胖叔叔家吗,鬼子咋欺负他呢,嫌他胖吗?” 心儿好奇的问。
“傻孩子,你不懂,去玩吧!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家少插嘴,察八街似的。” 柳月娥拽过心儿,教训地说。
“心儿,不是小姑愿说你,多大了,还说小孩儿话?”爱灵大姑娘似的从倚在蔼灵的身边,走过来拽过心儿,训着说。
“哎亲家母,你是有所不知啊?世道变了,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担惊受怕的,这会长那么好当啊,得背多大黑锅呀?给日本人当会长,那是人干的吗?头顶个汉奸的帽子,昧着良心干自个儿不愿干的事儿,那得遭多大罪呀?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那亲家公的牛脾气,倔起来谁能捂支住啊?小鬼子吃你那一套,翻起驴脸来,还不把肩膀头削平喽,脑袋呀还不得上阎王爷裤裆里找寻啊?”
“看你悬乎的,小日本咋的啦,不也是妈生爹揍的啊?拉拉蛄嗑土垃圪,能生出个拉拉蛄屎?小日本也是看人下菜碟,啥事儿能做得那么绝喽?你呀把事情看得开些,汉奸骂名是要担些,人多嘴杂,啥臭门子没有啊?你就一耳听两耳冒,当个耳旁风,虱子放个屁,跳蚤排一串气,熏不着呛不着的。咱走的正,行得端,还怕王八闹翻天?不行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明着搪塞日本人,暗地里帮咱自个儿人,跟小日本玩藏猫猫。啥事儿多和大伙儿商量着办,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顶不过去的,就应付一下。能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就来个狸猫换太子,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如果亲家公这个擎天柱不出山,猴子可要称大王了。你想啊,哪轻哪重?”
“亲家母,还是你这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明事理。几天私塾没白念,净跩文嚼字的。话说出来,跟瓷瓦盆似的,一套一套的。你戏文唱的再好,这事儿没搁你身上,刀架脖子的事儿呀,俺能放心得下吗?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弄不好,红蓝铅笔还不两头挨削呀?”
“是啊,说归说,做归做。嗨,谁愿蹚这浑水呀? 可谁又能挑起这根大梁呢?那可得左右画圆,滴水不漏,能软能硬,……”
说到这儿,好灵婆婆自个儿憋不住先乐开了。小鱼儿,柳月娥和艳灵也心领神会的偷着哑笑上了。好灵偷偷捅咕婆婆一下,“妈”的叫一声,扭过头去抿上嘴。蔼灵等小孩儿不明旧理,直勾勾瞅着。
“啊呀!你个老死鬼,当着孩子的面,啥嗑儿都敢沁?歪门邪道的,俺还没听出来,蒙在鼓里哩。哈哈,那成啥啦?” 殷张氏反映过来,拍手笑着说。
大龙眨巴小眼睛,悟出点儿事儿,忙比划着对心儿说:
“哥,能软能硬俺知是啥?咱爹骑那大儿马子,那尿尿的,就有时像金箍棒有时像蔫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