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2 / 2)
殷张氏听了,愣神想了想,‘皮筒……火狐狸围脖儿……啊兰会长不说俺还蒙在鼓里呢,原来是殷明喜送给三姨太的啊?三姨太那干啥在俺面前显摆,扒瞎说是她相好送的,她跟明喜俩都不明说,这是啥意思?’殷张氏抿了殷明喜一眼,娓娓地说:“大哥,猫就不捣盹了?一不留神,一溜号,耗子偷油喝,早擦干了嘴巴,蘸上了口红纸,你哪防去呀?有些人啊,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那耗洞深着呢?”
三姨太瞅着殷张氏说这话,浪眉浪眼的瞟向殷明喜,殷明喜单薄薄的眼皮儿往上挑着,嘴角往下耷拉一撇,盯着殷张氏做着鬼脸。兰会长听殷张氏这么一说,瞭着殷明喜那熊样儿,肥头大耳颤巍巍摆动,凑进殷明喜近前,猥亵悁悁地说:“咦,你撅根儿翘尾巴的张爪,不叫猫蘸醋吃鱼吗?”殷明喜小孩儿似的抿嘴拿手格肢兰会长,欻兰会长脸贴在他脸上时说:“蘸你的醋了吧?”兰会长招架的嬉哈低语,“文静的醋比你酸?”然后俩人绷在一起,笑得山河灿烂。三姨太娇嗔嫣然的笑着,上前拉着,“哎甭闹啦你两个老顽童,当着亲家和孩子们面,也没个正形?”
殷明喜松开兰会长,瞅着三姨太,开着兰会长的玩笑,“楚王爱细腰,宫内多婀女,咱大师哥,啊?梨花压海棠,老牛啃嫩草,可是得把了,白瞎三姨太这有名的大美人了,这遭的啥罪,啊?哈……”兰会长嘻皮笑脸的一碓殷明喜,搂住三姨太柳腰,冲三姨太一嗤笑。周氏掩饰不了半老春花的风韵,在吉德和吉盛的婚礼上对三姨太一晃眼,没今格儿在一起瞅的真切,禁不住夸赞地凑上一句,“掰饽饽说馅儿,三姨太确实够一说,俊的咱这老婆子都眼馋,别说馋猫的老爷们了?兰会长你家可得多养两条狗,看住猫?”周大掌柜一吧哒嘴,斜瞪一下周氏,“砚能研墨,就有能降墨的招。三姨太长得这么俊,兰会长不比你清楚啊?你老鸭子噗啦毛,老装天鹅,用你多嘴?人家兰会长敢娶,就不怕!红杏能搁狗能看着,那修墙干啥玩意儿啊?”周氏笑着还周大掌柜一句,“老撇拉疙瘩装啥抱心菜,伸个老鸡脖子抢啥刀口呀?”
这叫大伙儿真一句假一句的半玩笑半连夸带耪的,弄得三姨太桃花羞面柳折腰,殷张氏瞟瞟兰会长,走过来搂着三姨太,亲姐们似的一笑。
“小姨,面相好,头脑活泛,嘴茬子比西北风还厉害,叫俺那么邪忽的二叔这立茬冰,在小姨面前也显得宝刀发钝,闻香风而自陶醉。今个儿,大侄子借老辈人都在,谢谢小姨在俺边贸小麦的危急时刻,秉兰大爷之意,出手相帮,鼎力相助。”吉德这一双语,兰会长觉得这小子不是虚文,有点儿画龙点睛的点出他内心的鬼胎。三姨太内心可是另一番景象,瞅吉德这么善解人意,在她尴尬之时出头解围很感激,噱头又张扬了她的虚荣,她一摆长辈人对晚辈人,又像一个大姐姐对待小弟弟似的,确切地说在三姨太柔情蜜意的神色中,更不难看出她心里是借辈分这眼罩,避开闪烁着欣羡情人的光环,她手一搭吉德的肩头,“说啥呢这倒是?大侄儿呀,小姨办那点儿事儿,别老挂在嘴边上,怪叫小姨脸红的。往后有啥难处,竟管跟小姨说。你兰大爷也有一摊子,他想管也管不过来,弄不好还把你裹进去了?”吉德对三姨太,似听懂他说这话的含义很佩服三姨太的睿智,光彩照人的三姨太在众目睽睽面前,眯眯魅惑的翻动大双眼皮看着他,使吉德略显得愧色的腼腆,笑笑的眼神在三姨太瞳仁里闪光,“小姨,趁大伙都在,难得一聚,俺和吉增、吉盛两个弟弟单请小姨,大伙儿跟着作陪,在明月楼摆宴,请小姨赏脸!”吉德这么做,是从三姨太的眼里看出三姨太慕容自个儿年轻帅气的恋念,无非是想借三姨太枕头风的潜力,给兰会长在枕头边儿醢个楔子,叫三姨太抑制兰会长往后对他别再旧伎重演。
殷明喜瞅瞅二掌柜,绷绷的脸上掠过一丝笑,“这臭小子!”二掌柜朝殷明喜在胸口翘翘大拇指,压嗓子的抿嘴,“真讹子!这噱头,不再一顿酒,投其虚荣,真行!这底钩……”殷明喜拿抱膀的胳膊肘弯儿拐拐二掌柜,“这倒是。”
三姨太乐得大双眼皮闪闪眨眨的含露,脸若盛开的桃花,妮妮的夸说,“看我这大侄儿,就是会办事儿,众星捧月的谢我,叫小姨不感动都不行了?好,那小姨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挽着吉德的胳膊,张张扬扬展示交际花的手腕,招呼着大伙儿,和吉德先走出屋门。
吉德把三姨太一伙儿人送上马篷车,就跟吉增、百灵和她的丈夫李强遛跶着去明月楼。百灵挽着李强和吉德,“大哥,心儿那小小儿真好玩儿,长得很像月娥嫂子,真俊!不过,不哪旮子有点像……”一旁耍单儿崩的吉增说:“还哪旮子,俺都看出了,就那不离姥家根儿的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呗!”李强赞同地往上推推卡在高鼻梁上的黑框宽边儿眼镜,“哎哎二弟说得真对!百灵你那双眼睛跟大哥多近似呀?一瞅人,炯炯的,我就是叫你那双眼睛勾了魂的。”吉增说:“小孩伢子上哪看去,一天三变。百灵姐,那女大还十八变呢,何况小孩儿了?”百灵说:“哎二弟,你和三弟长的咋不像呢?你那双眼睛贼溜溜的邪愣,没有三弟那毛嘟嘟的大眼睛好看?”吉增一撅嘴儿,“百灵姐,别捧一个卷一个的,老三上门女婿了吗,就一个鞋窠(ke)儿的拿俺当鞋拔子?”李强说是啊,发酸地说:“有了三弟这上门女婿,我这大姑爷就是个姑爷了,半拉儿也砍去了半拉,不吃香喽?”百灵犀牛角似的拿眼神顶下李强,“别没良心,你身上穿的羔毛皮夹克,还不是俺爹你老丈人仿俄罗斯人穿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又贪黑一针一线缝的呀?依俺看,姑爷这破玩意儿,就是不如儿?三弟不入赘的话,外甥咋的,跟你一个心思了?”吉德不让地说:“百灵,要想耍镰刀也别在白菜地里耍呀,这外甥还有大哥和老二呢?”百灵拿胳膊肘一拐吉德,撒娇的冲吉德一笑,“俺不是没把你当大表哥了吗,就像亲哥哥!哎大哥,你别老喜新厌旧,也得回去看看你结发妻子俺那大嫂子了啊?那芽芽都三四岁了,连爹长啥样儿都不知道,将来不认你这当爹可咋整?再说也苦了大嫂,跟守活寡似的。”李强拿胳膊肘弯杵一下百灵的腰窝,“哎百灵,别大家贼的喳喳没完没了了?大哥心里有数,才几年呀,噗嗵这么个大家大业的,多不易啊?等大哥忙活差不多了,把大姑一家往这旮子一接,不就三代同堂了吗?”吉德说李强懂得他的心思,又问:“哎大妹夫,你在奉天那儿的大学里任教,就你看,奉张助直倒皖后,一肩扛一个王又手绷玉玺,成了双王又掌实权,抖神儿了啊!这分肥不均,妈拉巴子(张大帅)和吴大舌头(吴佩孚)的直奉嘎啦完了,妈拉巴子这不倒了气候了吗?现在妈拉巴子闷不出溜的憋着坏屁,仰仗东洋人,跟直系还是要干哪?这那倔驴,吃奶不认娘,好尥蹶子,一旦和东洋人失和,那咱这噶达不知啥样了呢?”李强说:“依我看,奉败直胜,还是奉胜直败,东北虎最后架不住南方一群狼啊?东北有大帅,就能震呼住东洋人。他这人胡子出身,不玩正道,邪唬着呢?泥鳅一样,东洋人抓不住他。他没少在日本的‘满铁’、正金银行、朝鲜银行弄钱,许诺不承诺,是大帅牵着东洋人的牛鼻子玩呢。晃幌,是想多弄些枪支弹药。东北真给东洋人,这人不说有民族气节吧,就胡子争的是啥呀,地盘!我看哪,大帅早晚得和东洋人翻脸,凿崩上。东洋人的贼子野心那是没底的。霸占你们老家青岛和胶济铁路长达七年多,捏鼻子才从山东撤军。现在大帅这头公牛还有奶可挤,等挤不出来,公牛再尥蹶子,那公牛可就惨了,老百姓就得在公牛血上挣扎了?”吉德担忧地说:“眼前妈拉巴子当时就是权宜之计吧,也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他想逐鹿中原,学努尔哈赤,可苦了东北老百姓了,就商铺的苛捐杂税,苛政猛于虎,一年一年的看涨。除所得税、烟酒税、盐税、营业税、交易税等正税外,还有战时附加税。结婚得交税、上学、毕业都要交税。农户家租财主的地租,一垧地由一石又多长了两斗,租官家地的租子,都增加到了一石半了,地税也由一垧三毛增加到了五毛。百姓兜儿刮拉的都破了,快揭不开锅了都?官富民穷,‘富贵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贫富差距太大了?”李强逗吉德说:“大哥,你也是‘辽东白豕,’见多就好了?哎大哥,这结婚税你比旁人多拿了双份呀?就这点上,你是有苦也得当哑巴,谁叫你多占碾子了?”百灵咯咯地说:“爷们人人都再多娶几房,那别的税都不用收,这一项就够保安军饷银了。”李强瞅着百灵笑嘻嘻地说:“那我也跟大哥似的,再说两房媳妇,你吃醋去找大帅去吧?”吉德笑笑,“咱做买卖的,富才养商。哎你在奉天大地场,有啥好买卖嘎咕嘎咕,俺给你抽头,咋样儿?”李强哈哈,“在商言商,见缝插针,大哥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百灵说:“洋货日逐猖獗,对民族商业冲击很大,俺们学生组织了多次游行,抵制洋货。”吉德嘿嘿地嘲笑,“秀才造反,顶啥用啊?老牛顶架,拼的是实力。咱机器陈旧,又不思变,整出那玩意儿就不如人家,你呼两个口号,那粗布就能变成细布,粗拉面就能变成洋白面了?不行,得变个法。咋变呢,管有志气不行,得有银子。这银子,都流进了有枪有炮人的手里了,成了称王称霸屁股垫儿,一屁就嘣成了灰,还搁啥补裤子啊?”李强叹息地瞅着吉德,“不简单啊,深刻!实在,一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