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鲁大虎你又上驴劲是不?鱼鹰爷爷这可是大当家的干爹,他绝后,那你眼里还有大当家的吗?”云凤发疯的指着鲁大虎,歇斯底里的大骂,“你也有老娘在堂,说出这畜生都不如的牲口话来,我都替你害臊?”
“骂,骂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我不跟女人瞎扯,好男不跟女斗。哎牛二,我不跟你说了嘛,立秋那天你该跟你的小樱桃结婚还结婚,她那个她爹订的男人我做了他,不就完了吗?你看你随了你的心愿,我也还了我老娘的心愿,两下都合胃口的事儿,咋还把老爷子惊动了呢?瞅这整的,整的老爷子多不够脸儿这个?也整的我两面不够人,骑老虎下不来了,我也只有砸了锅,沉了船,抽了锅底的柴火了?”鲁大虎断然的一挥手,“崽子们,抢亲了!押上娘家人,拜堂!”
“慢!”吉德跳下船,走到鲁大虎面前,“鲁大哥,你宅心仁厚,一向不欺负人的。你老娘相中云凤是实情,也不假,可云凤不认可呀?她和牛二已有婚约,这就强人所难了?你硬来,嗤尿,戗嗓子,强拧的瓜不甜不说,也太霸道了不是吗?咱绺子扯大旗,保的是一方平安,不欺负百姓,你这行为,有违山规,这是绑老百姓的票,你可知罪?”
“大少爷,违不违山规那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云凤是我们绺子上的人,我这也不算欺负老百姓,违背了哪条山规?”鲁大虎上了颟顸劲儿,对吉德的话就当擀面杖吹火。“我问你,那牛二呢,你咋说?”鲁大虎叫吉德问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的强词夺理,“我告诉你大少爷,我打逮你那天,我就一向很尊重你,你别撕破脸?这事儿你别跟着瞎搅和我跟你说,别说我翻脸不认你大贵姓啊?你有老婆的人,哪知在场这些全打光棍儿人的难处啊?我三十好几的人,胡子也是人,我******就不该说上个老婆吗?崽子们,平常我鲁大虎咋对你们的,还不上?”
“上!把鲁大虎给我捆喽!”
两下僵持之下,曲老三陡然出现,横空大喝一声,众啰喽一向以曲老三之令是从,愣眉愣眼瞅瞅鲁大虎,二话不说,拿下了鲁大虎。
“大当家的,崩了我!我三十好几了,整天枪里来弹里去的,替你挡枪子儿,没功劳还有苦劳吧?咱老娘瞅上的包子,狗来抢食,我能眼瞅着?我绑人,不就想讹个老婆吗,有啥错?我告诉你老三,老娘相中的娘们,不管是玉皇大帝的七仙女还是皇上的格格,我定弄到手,叫我那瞎老娘高兴!哼,有云凤这天仙,我鲁大虎还不想死了呢,艳福谁不想享受呀?老三,你拔我一根汗毛试试,问我老娘答应不答应,你敢吗?”
曲老三弃船上岸,瞅也不瞅醉哞哈的鲁大虎一眼,就一声不吭的倒背着手,顺毛道走向四马架。众人拥着还拧在酱菜缸里耍髻子的鲁大虎,跟着曲老三进了院子进了屋。曲老三进门,见了大虎娘,叫声“娘”,“噗咚”跪下。
“是老三吗?”说着,两手摸摸馊馊摸着曲老三的头,“我儿这是咋啦,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好的下啥跪呀?”
“老三对不住娘了,该跪!”曲老三梗直脖子,“崽子们,鲁大虎夺人所爱,绑票害人,执行山规!看在老娘一个孤寡,一把屎,一手尿,拉扯大不易的份上,死罪可饶,活罪不免,折罚二十大棍。”
“是!”
“老三哪,你有情有义!”大虎娘搂头抱住曲老三,抹哧着,泪花闪闪地说:“这畜生,该打!”
“三叔,你别激溜,瞅在干侄女面上,饶了鲁大哥吧?”云凤拉一把牛二,给曲老三跪下,“亲不亲,一家人。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娘的面打她儿子,太……”
“打!”大虎娘颤巍着手,指着外头喊:“你们不打,我就动手!”
“我愿赌服输,动手啊,听见没?”趴在院子里柳条垛上的鲁大虎,听老娘发话了,叫喊:“娘!儿不孝,惹下这人不人狗不狗的大祸,连累你老生气了,该打!”
“三儿,你干爹不夺你的面子,大虎作下不是人的事儿,该打!”老鱼鹰在窗下求情地说:“不过,这事儿事出有由头,云凤不该装那袋烟,更不该拿话哄骗老太太,鲁大虎又是个孝顺孩子,咬了死筋头,认了死理儿,才绑了牛二,要挟毁了这门亲事儿,是该打该罚,就打几棍子罚戒一下算了,叫他长长记性。那二十棍下去,人打瘫了,谁伺候啊?”
“听爹的,就不忍心打了?”曲老三两难地又果敢地说:“可我是大当家的,由不得我念私情,打还是要打,减十棍。”
静得吓人,“嘭!嘭!……”曲老三一直跪着,老娘涕泣哭着,在场的人酸心的,气愤归气愤的怜悯着,老天只有默默数着‘一、二、三……’
临走,曲老三给大虎娘磕了三个响头,留下十块大洋,又把鲁大虎搀回屋里炕上,敷上治枪棒伤的鹿角粉,安抚地说:“兄弟好好养伤,云凤我带走了。等天下太平了,我给兄弟张罗一门好亲,叫老娘抱上孙子!”鲁大虎感动地说:“我鬼迷了心窍,叫大当家的分神了。”又拉着牛二的手,“兄弟,到嘴的肉叫你抢去了,你好好享用吧,我没那个福份啊!你要欺负云凤妹子,我可不饶你小子?”牛二也感动的拉过云凤,邀请鲁大虎喝喜酒。
牛二结婚这天,艳阳高照,天爽气爽人更爽,全圩子人不用请,都来捧场看热闹。
牛二一身的长袍马褂,肩挎彩绸红大花,笑挂在脸上有些牵强,老有啥事儿惦记着。
冬至明白,拽起牛二,快步走向去小樱桃家的道上。
“干啥呀冬至你这,坟圈子还有活气了,我不去?”
“了却了你的心愿,打今儿往后都安分守己过日子,不许再扯犊子了?”
一家离小樱桃家很近的死胡同苞米楼子下,跑出一身红嫁妆的小樱桃,紧紧搂住牛二亲个嘴,又亲个嘴的,洒泪匆匆跑开了。牛二傻愣的挂着泪花,望着渐渐远去飘飘的红云红霞,拐弯不见了。
“走吧新姑爷?你老婆叫云凤!小樱桃死了,搁在心里,不许挂在嘴上啊?”
“我忘了她。她忘了我吗?”
“你这么想,就是不想忘了她吗?云凤可是个死心眼儿,一脚能踩死口肥猪,你别脚跐两只船,依念旧情,死灰复燃啊?啥情啥意,啥一朵花啊,都是豆腐渣!”
“我试试吧!”
牛二在吉德和吉盛一帮小哥们簇拥下,由鼓乐班子和西洋乐队陪同,到江沿村迎回一顶大花轿。曲老三和老鱼鹰骑马亲自押着大花轿,后面两队送亲的马队,人人腰里插一把黑黑的带红绸穗的驳壳枪。再后是两队骑乌骓马和赤兔马,穿皂色服和红色装的侠客和壮士,威风凛凛,凛凛威风,彰显着胡子的霸气和悍勇,也透着侠客和壮士的豪情和豪迈,一路吹吹打打进了圩子,乡邻街坊头一回开眼,这结婚还有这种结法的。
在圩子的十字路口,牛二浩浩荡荡迎亲队伍与小樱桃寥寥可数接亲的人群碰到了一起,双方鼓乐班子叫劲儿地对着鼓噪,斗狠,显摆,互不相让。
土狗子和土拨鼠刚婚未出月,回避“新人不出月不迎亲”的风俗,在家捞忙。土狗子在十字路口等着接亲队伍,见着牛二,凑到马前,“这整的,要不和小樱桃两家就错过去了,可都叫小樱桃他爹为少给两块押轿钱,耽误了时辰。我给小樱桃忙活人俩儿买路钱,叫他们遵守‘嫁让娶’的老规矩,这咋还不让呢,都连在一起了?”牛二问土狗子,打灾星棒子带了吗?土拨鼠递给牛二一根儿大擀面杖,“婶子早防这一手了?”土狗子嚷嚷,“让了让了!”对方收了喜钱的忙活人,“嫁让娶了!”往旁一撤,牛二迎亲队伍打小樱桃接亲队伍擦身而过。本来两家新郎不期而遇,双方搭个棒槌驱邪避灾应个景就得了,可心中嫉恶如仇的牛二,照小樱桃的大烟鬼夫君背后猛的来了一擀面杖,“牛粪!癞蛤蟆!”打得那新郎“哎呀妈呀你打冤家呢呀?”土狗子看了没容空,怕引起麻烦,就照那新郎骑的马屁股鞧醢了一拳头,“去你妈的吧!”那马就快窜几步,耍单帮了。
两轿子相错,撩开轿窗帘的云凤,看见回头盯着牛二瞅的小樱桃,呵呵地喊:“恭喜小樱桃!”小樱桃喜喜幸带着忧伤,“哎云凤,同喜同喜!”说着,投过一枚缀着红绢布的大铜钱儿,云凤接住后,也投过类似的避灾星的大铜钱儿。
“新娘来了!”
“新娘来了!”
新娘“抱福”的抱个斧头下轿,牛二刚抱起,土拨鼠就指挥小孩伢子们蜂拥而上,五谷杂粮雹子般的砸向一对新人,“打魔鬼!打魔鬼啊!”新娘还有个盖头,可苦了牛二,噼啦啪啦的五谷杂粮夹带着坏人的小石子,叫牛二吃尽了苦头,“土拨鼠你小子报复啊?”土拨鼠笑嘻嘻地冲牛二喊叫,“哈哈你忘了,我结婚那会儿,你咋对付我和我哥的?”牛二一听,想起土拨鼠和土狗子结婚,是哥俩手搭手当花轿,把春花抬过门的。牛二冲土拨鼠不得不说:“好小子,有你的。”
约定俗成的婚礼仪式一过,如云的宾客落座,推杯换盏,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