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恰同学少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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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恰同学少年
阳光依旧刺眼明亮,山风从远处吹来,似乎能听见清秋的风在轻声呢喃。河山砚内阻绝了刺眼的阳光和呢喃的风声,只有老头的话在耳边萦绕,狗剩便在这话中将心提的高高的,因为老头的话实在是惊世骇俗,让狗剩不得不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在胸口层生。
他没有想到,在应天学宫建成之前,佳鸣谷内有这么一群足以改变神州历史进程的人同窗学习,更没有想到老头口中那个破陋的草堂会有如此令人目瞪口呆的过往。一切的一切都是狗剩所不能想象的,他沉浸在老头话中的往事经年里,不知应该作何感受,亦不知心里有怎样的翻腾,好像一切都在老头的轻声絮语里变得无比迷茫,无比遥远。
“那个姓董的家伙是我们一群人里最坏的,他总能想出很多特别的点子去捉弄他人。说来我们四个都是一样的货色,是被别人称作为没出息的那群人。在同窗的眼里,若是草堂里没有我们四个,那简直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了。不过我们四个里面也是有人缘好的,比如姓姜的那个小子和姓秦的那个女孩儿。姜小子是个最为木讷寡言的人,在我印象里,他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会说,好的,好的呀,嗯,是啊......活脱脱的一个老好人。若是被别人发现了我们的捉弄,我们也总是将他推到前面,他也丝毫不觉得委屈,只是淡淡的笑笑,带人受过。同窗们知道他的性子,总是叹息一声这家伙太软弱便不再追究什么,而后姓董的那家伙就会偷偷烤些烤肉,摘些果子给姜小子作为补偿。”
老头说的话渐渐变得平和有条理了很多,狗剩的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了四个人彼此间纯真过往的美好生活,情不自禁的就笑了起来。老头的话里并没有说姓董的是谁,也没有说姓姜的是谁,但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难道狗剩还能不明白其言所指的是谁?那他可真就成了傻瓜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脑海中已经成为绝对波澜不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董承运年轻的时候会是那般模样,也没有想到享誉神州的西晔第一词家姜懋竟然会窝囊成这个样子,于是他笑了起来,暗自摇头。不过心中倒是对那个姓秦的女孩儿极为好奇,竖起耳朵认真听老头讲故事。
“姜小子的好人缘都是因为他的性格,而小秦的人缘好,却是因为......她真的是人缘好。”
狗剩愕然,心想这是什么理由,什么叫人缘好就是因为人缘好,太没道理了吧。然而又听到老头慢慢道:“小秦姓秦,叫梦华。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惊讶,因为小秦的名字和梦华江的名字是一样的,都叫梦华。小秦说一梦繁华,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名字,可我总觉得这名字不吉利,所以偷偷给她起了个绰号,就叫小秦......”
狗剩暗叹,您起名字的功夫可真是够寒酸的。
老头却丝毫没有这点自觉,而是乐呵呵的道:“小秦开始并不喜欢我这么叫她,不过叫的时间长了,她也就默认了。”停顿了一下,老头声音有些空濛山水般的飘忽感,他喃喃道:“她是一个性格格外鲜明的女孩儿,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有点话本传奇里游侠儿的味道,还有人说这叫不失本心嫉恶如仇,我想不失本心是对的,嫉恶如仇就有点不靠谱了,她捉弄起人来可比我们谁都厉害。哈哈,也是因为她性格很明朗,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她,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她很漂亮!”
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赧然,嘿嘿半晌才继续说道:“真的是很漂亮,我活了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当初草堂一百多号人,谁不是见了小秦就走不动路,我想放在整个神州,那都是绝对的......”老头的语气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找什么独特的词来形容他口中的那种美,然而过了半天,他还是厚着脸皮继续道:“漂亮。”
狗剩无力的叹了口气,脑海中忽然出现一行字眼,忍不住轻声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老头使劲一拍大腿,哈的一声叫道:“说的好!”继而嘻嘻笑道:“你小子书没有白读!”
狗剩笑了笑,忽然问道:“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您当时是不是偷偷喜欢人家来着?”
老头愕然,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于是破口骂道:“敢揶揄你爷爷,信不信爷我一巴掌拍死你!”
“得得得,您厉害,您还是继续往下说吧。”狗剩连忙讨饶,老头这才作罢,想了想,又道:“所以说在我们四个人里,只有小秦的人缘才是最好的,面子也是最大的。当初姓董的在草堂都快被人人喊打了,结果那么多长时间过去还是没有人将他赶出草堂,看的还是小秦的脸面。嘿,一个大男人还得让一个女人说情,当真是臭不要脸了。”
狗剩默然,不做评价,静待下文。老头感叹嘲笑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草堂的日子不好过,一来是西晔和燕国经常打仗,赋税严重,百姓生活不咋的好,山民也不堪其扰,偏偏我们这些学子大多功名在身,不用缴税,这些颇觉不公,整日来闹。学子们都是爆脾气,整个佳鸣谷没两天就得发生一场学子和山民斗殴的事件,热闹的厉害。不过我们四个人倒是在这日子里变得越来越亲密,形影不离的那种。春天跑到山上采山茶,拿回来晒干了泡开水喝着很爽口;夏天去水里抓鱼,偷偷往碎碎泉里撒尿,逮山兔烤肉......”
狗剩顿觉胃里有些不舒服,忍了半天,脸色青红不定。这么一个插曲过去,狗剩发现老头已经絮叨过了剩下的秋冬,声音断断续续。
“我记得那年是冬天,雪下的格外的大,一天一早,草堂的老师傅忽然告诉大家,进学已有些时日,大家需要履行学宫规则,值此隆冬,出山游学。这是草堂的老规矩了,大家虽然有微词,但却不得不遵守。那年大雪封山,整个佳鸣谷早成了一片冰莹的世界,山民的日子格外的难过,也没有了谁整天跑到学宫打架骂人了,都藏在家里愁眉苦脸的想要度过这场大雪和这个冬季,草堂里的学子自然也是这样。”
老头眯起眼,微微斜着目光看着头顶上漆黑的一片,缓缓道:“第一个走的,是那个骂人骂的特别厉害的家伙,卯日君。或许是没有人和他吵架了,这家伙感觉特别无聊,所以就自告奋勇,第一个主动出山。老师傅很感动,把同窗们都叫到了一起,为他送行。同窗们笑着问他这回出去了准备去哪吵架,卯日君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在学宫那么多年,净跟老百姓吵架了,这会出去,一定要为老百姓吵架。”
狗剩正色,点了点头。卯日君焦旭崛起于整个神州最为动荡的那几年,游走在四国之间,用震惊神州的雄辩之才与四国君主纵谈天下大事,提出了“求同存异,四国并列”的设想,并且审时度势,在四国君主为连年征战叫苦不迭之时极尽所能周旋游说,终于使得几国罢兵求和。虽然最后的四国会盟是在焦旭死后,但他的功劳之大,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紧接着,那个木匠也走了,听说去的是东边,走的时候雪下的很密,老师傅问他准备去哪里做木工,他说想去东边,听说东边战乱不休,被燕国人欺负的很惨,再加上胡人经常游掠,想看看能不能换得辽东太平。”